麻利点
产粮随缘
●非常不偶像的偶像paro,感觉对不起点文的小伙伴@芝士青茶🍃
●ooc私设有
一、不见
当所有的灯光齐刷刷投到王也身上的时候,他有一瞬间的恍惚。
那些色彩斑斓的光柱如同记忆里消失的火花,藏匿在里面的尘屑悠悠地飘飞到他面前,粘在鼻尖上,又在下一秒的舞台变换中寻不到踪迹。
台下的吵闹声有点大,观众们还在兴奋地交谈着,手中不时挥舞着荧光棒,目光与几个月前一样灼热。只不过那时他们在看热闹中等待新人成为新星,如今的他们则是新星的追随者。就像许多所谓的分析行家说的,时间潜移默化让追随的人增多,变得更加狂热。
王也并没有太在意这些狂热,他感觉有点冷。
可能是衣服穿得比较少,不像那次半路的邀请会,穿着板板正正的西服像个二傻子一样即兴唱歌,他只得自嘲一声这是中西结合。
秋天的夜晚凉意袭人,袭人肉骨。王也禁不住哆嗦了一下,忍着没有去乱动。整个决赛暨颁奖典礼的舞美和清冷的夜莫名相合,光变成了冷色调,照向前排观众。一片陌生的面孔出现在王也的眼睛中,他用几秒钟打量了这些素不相识的脸,又若无其事地将目光移向别处。
他闭上双眼,想象舞台下这些陌生面孔都模糊掉了,只留下一个人,坐在下面。
可惜这个人,他没有来。
二、起始
“您觉得这个人,怎么样?”
旁边的评委稍稍侧过身,将手掌放在嘴边,询问看起来正认真听歌的知名乐队主唱。
诸葛青没有看这位评委,也没有回答问题。
他身体向前微倾,将双肘置于桌上,左右手指交叉,专注地盯着台上的选手,思绪却不知飘到了何处。
旁边的评委半是不悦半是疑惑地瞥了他一眼,只好将重新将心思放回正在表演的选手身上。
台上的男人看着有点不修边幅,头发散散一束,几缕没整理好的发丝乱飘到前额,阴影落在本就发乌的眼眶旁。他抱着吉他,唱的是曲调低低的民谣,仿佛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街头桥下的卖艺人,无精无采的低沉,慢慢悠悠的淡漠,与他略带沙哑的嗓音完美融合。
像一个复古的艺术品。
这让诸葛青想到了黄昏,温暖的光芒和清浅的吟和。民谣将他带到了乡村小道上,感受煦风细雨。沉寂在他记忆深处的旋律自然而然地苏醒,他尽力捕捉溜到耳边的音符,去细细品味,一点点回想,却总是有点模糊。
但这就是王也。诸葛青拧起眉头。
不可能有错,不会认错。
若是连这都搞错,他就对不起那三年了。
“这首歌是你原创的吗?”旁边的评委先开口。
“是。”
“感觉不错,介绍一下自己吧。”
“我叫王也,来自北京。”
台上的人轻轻将吉他倒放在舞台,微微一偏头,瞳孔中里映出的是诸葛青的模样。
诸葛青怔在座位上,和他四目相对,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怅惘,以至于忘记了点评投票。
“我叫王也,”那人又重复了一遍,声线懒懒地,带着北京人的烟火气,捏出一点笑意来,“这名字没那么吓人吧?”
三、过往
坐落在街角的小小咖啡店下午人不多,氛围却很好。墙壁与地面皆为木质,桌子靠在落地窗旁,似乎是要营造出一种古老安谧的氛围。没有让服务生动手,诸葛青亲自将一杯咖啡推到王也面前,自己也坐下来,笑道:“没想到你会参加比赛。”
“第一句话难道不应该是感叹我们竟然相遇了么?”王也默默将咖啡推到一旁。
“好,”诸葛青无可奈何地弯了弯眼角,“没想到我们竟然时隔这么久,还能在这种奇妙的场合相遇。”
“这才对嘛。”
“怎么,不喝咖啡吗?”诸葛青疑惑。
王也神秘一笑,从吉他旁边的大背包里掏出一个杯子,里面灌着满满的茶水,底部沉有一片茶叶。他将杯子往桌上一搁,指着道:“我有这个。”
“你还是老样子。”诸葛青往后靠。
“你不懂,这叫养生,”王也拧开杯盖,喝了口茶水,“你不怕被人发现么?和我到这里?”
“没事,这家店我开的,”诸葛青说,“位置偏僻,没几个人知道,就图一乐。”
王也“啧啧”两声:“不愧是大明星。”
“你就别损我了,”诸葛青哭笑不得,“我也不是······唉,不说了。”
王也顿了几秒,目光越过诸葛青投射到窗外的车流中,哈哈道:“我估计你现在烦恼不少,还是以前那句话,想那么多没用,高兴就好。”
······
“想那么多没用,高兴就好。”
好几年前的时候,王也搂着诸葛青的肩,用手背拍拍他胳膊:“跟你讲,不就是一校园歌手大赛么,这不应该你担心啊!你人气摆在那里,我嘛,虽然比不上你,但怎么说公益卖唱都卖过,也算有经验,你说是不是?”
“老王,我就佩服你这种大事一甩今晚去撸串的气度。”
“佩服就好好学学。”
那个时候诸葛青一直觉得王也是他的人生导师,不论发生什么都能笑过去。王也大学上了三年,和诸葛青搭档了两年。只要学校或者外校一有交流晚会或者大型活动,他们的组合节目就是压轴登场的亮点。当年都说Q大学艺术团有三宝,一是交响乐队,二是古典霓裳,三便是他俩的“偶像”组合。
为什么这两人的组合含金量高呢?因为除了乐感和声音很好,外形条件也不差之外,两个人都有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——
飙高音。
听说现在两人的辉煌热血经历还在Q大学的学生中传播着。据传他们的初接触很有传奇色彩,是在一个室外联谊活动中。大舞台搭在夜空下,随便在舞台两侧放上廉价音响和彩色照明灯,规则是自点自唱。诸葛青此时已经在学生中小有名气,当他在怂恿中准备上台时,王也率先跳了上去,一首《我是一只小小鸟》唱得全场惊掉下巴,然后就掀起沸腾的掌声与呐喊。
王也知道诸葛青被万众期待,他也不藏掖,想反正气氛这么好,拿着话筒就来一句:“诸葛青,要不要,来试试高音?”
“天!这是在挑衅吗!?”
“呜呼!有好戏看了!!”
“男神!!男神!!”
诸葛青被这么一叫,想推脱也难。他也不犹豫,利利索索地跳上台,拿过王也推过来的话筒:“谢王也同学和诸位的盛情,那······我唱什么?”
他歪头想了想,眯眼笑起来:“《海阔天空》吧,怎么样?”
台下又一阵尖叫。
旋律响起来的时候,诸葛青闭上眼睛,就像一个真正在大舞台上唱歌的歌手一样。他将话筒放到自己嘴边,调整气息,适应旋律,捕捉切入点。他的声音清亮高雅,如云似水,和着轻风流泻下来,极其顺畅地完成了这首歌。
不过诸葛青的调却比王也低了不只一个层次,最后他摆摆手,笑:“好了,就这样。”
“你还差点。”
王也一边开玩笑一边拍他的肩,诸葛青也不示弱,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。
“以后有机会,再来。”
······
想起以前种种,诸葛青总觉得不真实。过去不真实,现在也不真实。他如今成了一个乐队的主唱,签了公司,拥有许许多多的“追随者”,每天往返在表演、走过场和应酬中,生活倒是满满当当,曾经的梦想也算是实现了,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。
“不管怎么说,你现在过了初赛,”诸葛青右手支在太阳穴上,王也在他眼中斜了四十五度,“我啊,肯定是希望你能进决赛的,以后说不定还能和我同台表演。你那么厉害,不应该被埋没。”
“埋没不埋没的,当初我就没想走这条路,现在也只是图一乐。”王也一笑,模仿诸葛青刚刚说话的语气回道。
“总之,下一场比赛拿出你的绝活,保准没问题!”
诸葛青左手捏起不锈钢小勺,搅着咖啡里的奶泡。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的脸上,暖意夹杂阴影轻轻拂过他的面颊,唇角捎上的笑意在光芒下很是清晰。
王也静静地看着他,声音放得异常温和:“那怕是不成了。”
“怎么?”倏地停止左手不锈钢小勺的搅动,诸葛青笑问。
王也指了指自己的喉咙,就像当年说“高兴就好”一般轻松无常:
“嗓子坏啦。”
四、命运
王也的民谣唱法在比赛中小众而稀有,他沙哑的嗓音和略带沧桑的气质吸引了不少观众,人气也渐渐高起来。评委张老师说他带着一股子仙气,潇洒恣意,与世无争,唱的是真情实感,但偏偏又像是红尘中的道人,仿佛世间百态都尝了个遍,飞升时眷恋人世,不舍离去。
诸葛青心道“你对王也了解得倒是透彻”,他看着王也进入半决赛时站起来挥舞手臂,台下的观众拿起应援牌为他呐喊,一时觉得高兴,一时又有点怅然。可转念想来,王也自己都不在意了,他又失落个什么劲呢。
那天从咖啡馆出来,要分别时,王也一副看破红尘爱咋咋地的模样,对他说,比赛嘛,咱俩参加的比赛还少么,输赢都凭自己的本事,你可别给我暗中那什么。能晋级我高兴,得奖更好,走不下去也是命数。
“怎么,你还信命?”
“嗐,乾坤无常,变幻四方。大学的时候咱俩不都爱鼓捣这些么?如今遇事琢磨,也常受一点影响,总觉得,想简单点,不是坏事。”王也和他在一条隐蔽的小道中走着,两侧破败的墙壁高立,穿过这条小道,就会看到来接诸葛青的专车。
狭窄的道路和狭窄的顶空相对,诸葛青微微抬头,就能看到铅灰色的没有一点云的天空。风吹不到这里,空气也有点闷,他渐渐放缓脚步,抬手松开领口的两颗扣子。
王也感觉到诸葛青停下来,心头漫上一丝疑惑,他转头去看,看到诸葛青双手插进裤兜里,眯眼对他笑。
前方不远就是小道的出口,只透出一点车灯的光芒。
诸葛青问:“也总还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?”
王也平静地望着他,没有回答。
诸葛青接着道:“比如,那个时候······就算我现在能猜出原因,你也该跟我聊聊,不是吗?”
王也嘴唇动了动,似乎是想说什么,几秒后又强迫自己咽了下去,最终低下头,扯出一个笑来:“果然还是······我这人挺混蛋的,你也是个傻子。”
“当初我等了挺久,”诸葛青慢悠悠从他身边走了过去,留下听着半茫然半戏谑的声音,“如今,我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等。”
“像你说的,确实有点傻。”
王也猛地回身:“你真的······”
可惜他只看见诸葛青举起手来挥了挥,脚步没有一丝停顿,走到小路尽头,钻进轿车。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什么过,他依旧是台上一呼,万人响应的乐队主唱。
“好像得到这些,又跟什么都没得到一样。”诸葛青想。他来到台后,准备换一下服装,顺便找王也谈半决赛的问题,却看到他愁眉苦脸地坐在座位上,手中好像还拿着一件衣服。
诸葛青走过去:“怎么了?”
“这件衣服好像是破的,”王也举了举手里的黑色演出服,将一片碎掉的布料展示给诸葛青看,“昨天管服装的姑娘放到我桌子上,我今天才看到,也不好再换。”
诸葛青听完便知是其中缘由了。估计节目组里有道具服装师不待见王也,故意给了他一件碎衣。这在选秀节目中并不少见,诸葛青几年来在娱乐圈摸爬滚打,也算摸清了些路数。前几天他和王也从表演区出来,还听到有人嘴碎说闲话,说什么“姓王的就随便弹弹吉他唱两句,怎么能比得过我家?”“王也都能晋级?节目组黑幕吧?”“听说他家里蛮有钱,指不定干了什么······”,清晰可辨。
隔得很近,两人听得清清楚楚。诸葛青差点就要上前去理论一番,结果愣是被王也拽到一旁,苦口婆心地教育半天。如同大学的时候,诸葛青只要和参赛选手间的火药味过剩,就会被王也提着脖领像拎小鸡一样拎道一旁,对他进行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模式的教育。
“以后别这样,听见没?”
“没。”
“信不信我削你?”
“不信。”
“······”
“我信!信!老、老王!我错了我错了······你别动······哈哈哈别挠我我要踹你了!”
这种事经常发生,最后总以两个人扭抱在一起收场。久而久之,倒像是增进团队感情的助攻一样。
“衣服我帮你搞定,”诸葛青的思绪回到当下,拿过王也手中的衣服,翻了翻,“不求涨智商,你多少也涨个心眼儿吧?”
王也无奈地看着他,笑道:“这不有你么。”
“真拿你没办法。”诸葛青叹气。
这不应该是王也得到的。
诸葛青突然有点愤恨。
伤病,流言,诋毁,残缺。
怎么能给这样一个人呢。
不应该的。
“老青!”王也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肩膀,“别这样。”
别这样。
简简单单的三个字,从过去飘到现在,到了耳边,竟有些模糊了。
五、天高地厚
半决赛有一个关键环节是评委帮唱。
“你要选我?”场下,王也走到诸葛青身边,递给他一瓶绿茶。
“我还有其他选择吗?”诸葛青笑,把绿茶放在手里颠了两下,“你就不能换个别的饮料?”
“不能,”王也回道,“那讨论一下歌吧。”
“嗯。”
经过几个小时的讨论和筛选,两人决定还是以民谣抒情为主,进行适当的高音改编,高音部分交给诸葛青来演唱,转音与原创编曲还是王也来。
“配合得好的话,未必没有优势。”王也道。
“你的优势就是我啊。”
“能要点脸吗?”王也无奈。
“相信我,也相信你自己,”诸葛青拍一下王也的肩,笑道,“你能进决赛。”
王也这次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,整整五秒钟,目光不带偏移:“还是和以前一样自信啊······”
诸葛青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发烫,他稍稍侧过头,避开王也的目光。
“我信,”王也手撑着膝盖从凳子上站起来,“在这方面,你比我靠谱。”
不论是曾经,还是现在。
王也想。
我一直都没有怀疑过。
半决赛当晚,舞美加强,灯光音响都重新配置。整个舞台在夜空下熠熠生辉,观众的尖叫声响起,迎出身着星星点点光芒的主持与选手。尤其是诸葛青作为评委出场的时候,台下的欢呼声几乎要冲翻演播厅的天花板。每位歌手上场时都带着被评委精心挑选出来的音色,他们将话筒放于嘴角,轻轻启齿,便道出一个个故事来,关于爱情亲情,或是关于回忆与做过的梦。
到帮唱环节的时候,诸葛青与王也一同从中部的台底升到舞台中央。那一瞬间,所有的灯光都打在他们的身上,就像全场只剩这两个人,全世界也只剩这两个人,观众都在屏障之外,兴奋热烈地为他们鼓掌。
诸葛青左右环看,看到王也在他身后调整吉他,向台下的观众挥手示意,背影又熟悉又陌生,配合着音乐在夜晚与灯光下现出幻影。这几秒恍若隔世,他突然意识到真的已经过了好几年,王也不是当年唱《我是一只小小鸟》的王也,诸葛青也不再是满心振奋迷恋着舞台的诸葛青。
当初说得很好听的话如今都记不起来,当初随意许下的诺言如今都随风飘散。
前奏开始,他们唱起了歌。
王也弹着吉他,轻哼旋律,为诸葛青高音部分作和声;诸葛青在王也唱低音的时候看向他的眼睛。
思绪流转。
几年前王也和诸葛青也曾在一个这么大的舞台一起唱过歌,当时是校歌赛的总决赛,他们两人一路杀到最后,竟然没遇到太大的阻力。决赛曲目是诸葛青选的,他并没有找很久,似乎早已想好要唱什么。
“唱这个,《天高地厚》,”诸葛青道,“情绪到位,音也高,能很好的展现咱俩的优势。”
“听你的。”王也没有意见。
诸葛青只记得那个时候整个舞台好像都在旋转,镜头也在围着着他们两人绕圈。台下的荧光棒一直在挥舞,耳返中的伴奏都在血液上涌中变得模糊。到副歌高潮的时候,王也和他相对着伸出手来,几乎要将声音飙到顶空。
我们说过不管天高地厚。
歌里这样唱。
“想飞到那最高最远最洒脱,想拥抱在最美丽的那一刻。”
他觉得自己疯了,他看到王也在笑,他听到整个青春整个大学时光都在用尽全力对他喊着:
“你不是喜欢王也吗?你说啊!”
你说啊。
六、走散
半决赛到最后,是评委的投票环节。
每位评委走到两个选手中间,将要选择的人的手高举过头顶。王也的分数并没有其他人高,他要晋级很险,必须与一个唱得很不错的女生争最后的名额。
所幸运气不错,来到他们中间做出抉择的是诸葛青。他走上舞台,握住两人的手腕,在主持人“三二一”的倒数中,提前举起了王也的手,全场瞬间掀起一阵尖叫呼喊。
虽然是意料之中,但仍然值得高兴。
王也低下头笑:“这家伙。”
他抓起诸葛青的手,放到嘴边,轻轻吻了一下。
像羽毛,纷纷绒绒。
灯光迷离,眨眼之间仿佛碎成一片一片的玻璃,飞游到头顶,将现实切割搅散,放入遥远的回忆中。
诸葛青猛地抬眼看他,瞳孔里全是震惊。
而王也只是一扯嘴角,继续挥舞手臂,拿着话筒,向观众说一些感谢的话。
后几天诸葛青一直处于大脑混沌的状态,理智告诉他继续下去可能会付出些代价,现实跟他讲你的生活已经一团乱麻。他晚上带着口罩到小路来回走,希望自己能清醒清醒,可心里又堵得发慌,不知该如何选择。
直到一天诸葛白来找他。
“哥,”诸葛白问,“你有没有想好要怎么办?”
诸葛青坐在沙发里,闭着眼睛。
“让粉丝众筹吧。”
“不行,”诸葛青摇头,“再想想,总会有其他办法。”
“违约金那么多你会被公司困死的,还是你想一直这么替它卖命?老爸肯定不会拿钱赎你,只能这样。”
诸葛青站起来,慢慢转了转脖子:“没那么简单。”
“只要这个众筹消息一出,我,公司,广告商,还有节目组,牵扯到利益的各方都会冒出来,加上舆论引导,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做公关处理。”
诸葛白叹息:“你当初就不应该签这个合同。”
“是啊,后悔也没用,后悔的事太多了。”诸葛青说。
他想起王也,想起王也在舞台上潇潇洒洒地弹着吉他,唱原创的民谣,就像无忧无虑的鸟儿一样到处飞,蓝天和草原都掠过,跟歌里唱的一点都不同。
王也飞得很高,以前是,现在也是。
诸葛青有点羡慕。
这种羡慕从一开始就藏在心底,不愿赤裸裸地吐露出来。
“比起他,我才是失去更多的那个。”他想。
决赛之前有一个品牌商的邀请会,王也和诸葛青一起去参加。王也破天荒地穿上从来都没有正式穿过的西服,在镜子面前鼓捣了老半天,硬是不会系领带。
诸葛青看不过去,走到王也面前一把拽过他的领子。
“嘶——轻点!你想勒死我吗?”王也呲牙,不禁用手摸了摸脖颈。
“太笨了,连领带都不会系,”诸葛青看偌大的试衣间也没什么人,将手里的领带往旁边的沙发背上一放,从右手边选了另一条抽出来,“这条的颜色不太配,还是偏黑一点更好。”
“那么讲究做什么,反正也就这么一次。以后啊,估计就没有穿这玩意儿的机会喽。”
反正就这么一次。
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。
诸葛青倏地停住手中的动作,他全身像被冻住一样僵在原地,微微低头,令阴影遮住了面庞。
“老青,你怎么了······”
王也的“了”字还没有说出来,就突然被诸葛青吻住嘴唇。
火热在交叠,骨子里喷薄的滚烫血液一瞬间冲涌上两人的大脑。
诸葛青不敢去想什么,所以他索性就不去想,他只知道王也浑身一颤,没有挣扎和抗拒。于是他一点点尝试对面人的味道,从齿间到舌底,缱绻的,温热的。
这么多年,只此一次。
最后他逃掉,邀请会的主办方找遍了大半个场子还是没找到诸葛青的身影。王也看起来也魂不守舍,穿着西服随便唱了一首民谣,与整个晚会格格不入。
诸葛青从会场的换装间逃走的时候,突然觉得自己又回到了疯疯癫癫的岁月,和王也举着话筒对吼,勾肩搭背傻笑,没什么烦恼,也不去想未来怎样。
所以两人从没料到,那年的校歌赛是他们参加的最后一届校歌赛,《天高地厚》也成了他们最后的一首歌。
唱歌时,诸葛青在心里对自己说:如果能得冠军,明天我就向他告白。
然而第二天,他领完两个人的奖品,在空旷的舞台等了很久,也没等到王也。
以后好几年,都没等到。
在合适的时间相遇,岁月一打磨,就走散了。
七、债与还
诸葛青没有来。
王也握紧手里的话筒。
他想到过会是如此。在决赛的前两天,网上突然爆出诸葛青和公司的合同矛盾,不仅乐队可能解散,还有很高的解约赔偿金。
为了不碰面,诸葛青只能做出这个选择。
唯一的选择。
“没有想象的那么傻。”王也苦笑,侧身避开头顶投射过来的灯光。
······
“如果到了决赛,你要唱什么?”
“你想让我唱什么?”
“你那些民谣,我连名字都不知道,怎么说?”
“到时候你来,就知道了。”
······
身前聚集到一起的灯光全部散开,在舞台各个地方挥扫,然后一齐熄灭,只留下一道淡蓝色的光束投到王也身上。
自选曲目,由选手自己报歌名。
王也举起话筒的时候,感觉时间有一刹那的停滞,如同当年初见诸葛青时伸出手,看他在简陋的唯一一束蓝色灯光下唱《海阔天空》一样。
那时他就想,这个人,我一辈子都忘不了。
“2号王也,《天高地厚》。”
最偏僻的观众席的出口处,诸葛青震惊地站在角落,手扶墙壁,眼前慢慢升腾起一阵水雾。
水雾片刻后消散,渗入心底。
······
你累了没有
可否伸出双手
想要拥抱怎能握着拳头
······
整首歌的调比原曲降了不止一层,王也没有拿出他“最擅长”的唱法,没有选他最合适的歌,评委和观众议论纷纷,都不理解他为什么要选这首自降三级的曲目。而王也并不在意现在场下发生了什么,他索性闭上眼睛,想着只有一个观众。
他只需要一个观众。
······
可以一起闯祸一起沉默一起走
可以一起飞翔一起沦落
没看见那天高地厚不肯放手
因为我有我想要的······
······
最后两个字,王也没有唱出口。
他不知道的是,当年诸葛青也没有唱出口。
一年年太快了,就像歌里唱的那样“时间不再回头”,可人是要回头的。
点点滴滴,碎碎念念,说不出的话,没唱完的歌。
他都记得。
王也没有得冠军,连亚军也没有得到。他拿了第三名,自己倒觉得很知足。他从场馆走出去,看到有人在那等着,和很久以前的上午,在校歌赛的舞台上等他一样。
当时他的嗓子已经出现问题,《天高地厚》的高音是给诸葛青最后的礼物,他不得不离开去医治,否则可能永远失声。
而那年的缺憾,如今终于圆满。
“还能说话吗?”
“能说一点,不过这几个月都不能唱歌啦。”王也抱着诸葛青,将脑袋放到他的肩膀上,又拽一拽他的小辫子。
诸葛青的声音含着笑:“那个人,是你吧?”
“是我,不是我爸。”王也幽幽地说。
“别贫,”诸葛青照着他的后背就是一巴掌,“中海的三少爷竟花钱赎一个唱歌的,这要传出去······”
“所以这债,”王也打断他,“你还是要还的。”
“那我可要还很久了。”
王也笑道:“行啊。”
“一辈子吧。”
最后的最后,他吻了诸葛青。
【END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