麻利点
产粮随缘
○伪魔幻真现实文学,听歌上头产物。
【零】
——我想玩捉迷藏了。
——那是小孩子的游戏。
【一】
从小到大,徐均朔找不到的东西有很多。比如,他丢过无数次橡皮,每每用到一半便不知放到哪去了,下一次需要只得再买,立下的诸如“一定要试试用完橡皮是什么感觉”的口头心愿从未实现;现金尚常见时,他总是不知揣进兜里的零钱什么时候被拿出来了,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了地上;读书时,他也丢过乐谱,着急地左翻翻右找找,最后无果放弃,立即重新补救,而原来的乐谱还是成了遗失之物,不知何处。
徐均朔其实不常丢东西,但是,从年少到现在,他找不到的东西有很多。
而在某一天,徐均朔发现,他找不到郑棋元了。
【二】
一切的开始,是那天结束后。
彼时灯光在他们的眼中如浸在海面的星星,缝隙中还夹杂着大大小小的回忆与光影。郑棋元跑去跟他拥抱,脸上依稀有泪渍残留。只是岁月似乎不忍心像眼泪一样给他留下足迹,近距离看,他的眼角虽然已经生有纹路,但这张脸帅气英俊,本身仍旧是舞台的年轻人,愿意跟十八二十岁的小伙子们打成一片,也会像小姑娘一样红掉眼眶,一点也没有人至中年的样子。
就像那天徐均朔给他试玩一个手机游戏,他一会儿笑一会儿又因为看不懂轻轻皱眉,最后指着旁边一个应用问:“这个是什么?”
徐均朔回答:“是个和小人捉迷藏的小游戏,要根据提示把藏起来的小人找到。”
“啊,”郑棋元恍然一下,想了想,“被你这么说的······我突然想玩捉迷藏了。”
徐均朔让他逗笑了,轻轻用手打他的肩:
“那是小孩子的游戏,你都多大了?”
“刚过十八岁生日。”
“这是倒着活,佩服佩服。”徐均朔朝他竖起大拇指。
他们其实都很幼稚,有着浓烈的感情,很容易被一些小事感动。两人看着彼此都基本花掉的妆,忍不住笑了。“嘭”地一声,响起类似礼炮的声音,徐均朔朝上方望去,亮闪闪的纸片就这样从空中飘下来,挡住一半视线。观众们伸出手去接,台上的男孩子们鼓完掌也在接,伸出双臂,就像要拥抱什么一样。徐均朔转头去看,郑棋元头上落了好几篇纸花,他不自觉地抬手去拾,那一瞬间,郑棋元也抬头看向了他。
四周是纷纷扬扬亮晶晶的纸片雨,眼前是朦朦胧胧活生生的梦里人。
【三】
但这些都是昨日场景。
“我觉得自己像个机器一样······”
“我不是王者······”
昨日场景里,郑棋元最后的感言仿佛还停留在徐均朔耳边,一遍又一遍在他的大脑里像安了机械装置一样循环播放,现在他想把说这些话的人找出来,却发现他像一阵风在一夜之间不见踪影。
“你有看见棋元哥吗?”他这样问工作人员。
“那是谁?”穿着老旧制服的中年男人一脸狐疑地看着他。
“郑棋元!天边外的原唱,中国音乐剧界很有名的一位前辈,节目的选手!你不知道他?”徐均朔急声道。
“记错了吧?没有这位选手,天边外的原唱也不是他,明明是xx啊。”
徐均朔一时失神,陡然间感到心凉了半截,他心想这不可能啊,怎么会不是他呢,怎么会不是郑棋元呢。
“你见过郑棋元吗?”他不死心,又问常来打扫卫生的保洁阿姨。
“没有啊。”阿姨茫茫然摆手。
他问曾经比赛的伙伴:“郑棋元,知道吗?”
“没有,你最近怎么了?”
依然无果。
一个人,好像突然从世界上消失了,无声无息,无踪无迹,无影可求,无处可寻。偌大世间,人们都将他遗忘,竟再找不出一个记得他的人。成就不是他的,作品不是他的,经历不是他的,受到的崇敬和荣誉也通通不是他的。突然出现了一个新的人物接替了他的一切,这是多么离奇的事!
徐均朔不敢相信,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不再有郑棋元。那样的人,为了一首歌反复琢磨,为了一些事执着不休;说自己拥有全部处女座的因素,有洁癖喜欢做家务;说想要有一个小院子,喜欢坐着晃晃悠悠。偶尔会像孩子一样大笑,时常因为一些小事感动落泪。那样活生生一个人,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?难道以前的那些事都是假的?难道是他在做梦?
难道曾经唱的刚刚相遇,就这样被打碎了么?
【四】
他开始疯狂听歌。
他去听关于郑棋元的每一首歌,试图寻找跟他有关的一点讯息。那些歌的旋律十分熟悉,高低错落,起承转合,但都不是那个人的声音。以前他播放郑棋元的歌许多遍,会开玩笑说一声“我要听腻了”,然后接着单曲循环,现在耳机里传出的是另一个人的歌声,徐均朔的记忆飘到了明明很近又似乎很长远的过去,一首首歌的回忆如此清晰,可是只有他记得。
就像只有他一个人记得郑棋元。
他又打开节目,一场场地看比赛,可是始终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。像个机器一样,徐均朔想,就像他说的,自己现在就像机器一样去找一些明明就存在却莫名消失的东西。
“你当时实在太辛苦。”徐均朔在房间里对着嵌在墙上播放节目的大屏电视,两只手握着遥控器低下头去,喃喃道。他想的入了神,没留意节目放到哪里了,也不知道究竟接下来该如何去做。
直到他听到电视里传出自己的声音,自己在唱《天边外》,那时他有些紧张地突然开口唱这首歌,把这位多人“觊觎”的前辈带到了自己旁边。没有伴奏,他唱的小心翼翼又炙热一片。
他唱:我要你还在。
可是这个节目里,终究没有这句话了。
只剩“他早已不在”。
仿佛预示着聚散终有时,徐均朔看着电视愣神,眼眶早已红了一圈,眼睛睁着不肯闭合。他不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,为什么歌词会变,故事会变,结局会变。
他习惯了圆满结局,从未想过另一条路。
【五】
“你还在找那个叫‘郑棋元’的人吗?”有人问他。
“嗯。”徐均朔回答。
“还有谁认识他?”
“不知道。”
“他有留下什么东西吗?”
“有,但我找不到。”
“放弃吧,根本没有这个人。”那人这样告诉他。
“有的,”徐均朔摇摇头,继而又重复一遍,“有的。”
他说的认真又肯定,眼睛里闪烁着年轻明亮的光芒。
有很多人对他表示疑惑,认为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一个叫“郑棋元”的人,一切不过是徐均朔的臆想罢了。
“真的没有这个人吗,我不相信。”他从未怀疑过郑棋元的存在,他一直相信着,也一直在寻找,他冥冥之中觉得,自己一定可以找到。
“我想玩捉迷藏了。”
这是郑棋元说过的,他只是想玩捉迷藏了而已。
徐均朔每天都这样告诉自己,总有一天他会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,他会见到自己苦苦寻觅的人,他会知道正确的方向,也会走向自己的路。
“曾经我说,想像他一样,后来他说,你要走你自己的路。”
“你就是你。”
世界上有千千万万的人,他却肯定,自己一定能和他相遇。
不,不是相遇,是相逢。
既非萍水相逢,又非破镜重逢。
是徐徐相见,故人依旧。
【六】
徐均朔以前听人说,只要在晚霞璀璨之时下一场雨,就能见到熟悉的人,实现一些听上去不可能的愿望。自从找不到郑棋元后,他就很喜欢下雨天,这是被最后的歌唤起的灵感。因为有时候走在雨里,朦胧水雾环绕在他周围,就好像郑棋元在任何地方。
哪里都是你。最后的歌这样唱。
哪里都是你,可是我却找不到你。
这一天徐均朔去参加一个节目,当评委,节目中间主持人请他进行清唱表演,他说我想唱一首歌,叫《天边外》。
“这首歌有什么意义吗?”主持人问他。
“有的,对我很重要。”他笑着回答。
但是唱了一半,他好像突然听到伴奏中有什么熟悉的声音,仿佛离他的耳廓很远很远,他不再唱了,还没来得及回神,就听主持人在一旁问道:
“你怎么哭了?”
他抬手轻轻蹭了蹭脸颊,好多眼泪。
【七】
结束之后,他立刻跑出去,看到傍晚的天空晚霞灿烂迷人,拽着云的衣角下坠,雨就这样落下来,落了他满身。
你在哪里?
他在大街小巷穿梭,穿过安静的林荫道,来到车水马龙的道路边,闯进人潮拥挤的商业街。
人们都在欢声笑语,雨伞色彩斑斓,脚步活泼快乐。
整条街道的大屏幕好像都因为这场雨熄灭了光芒,没一会儿,又都刺啦一声亮起来,徐均朔听到了熟悉的歌声。
那些屏幕里,都是他苦苦寻找的人的影子,影子在唱歌,唱着过去和现在,旋律一如当年,从未改变。
“我要离开了。”影子停止唱歌,说了一句话。
“你要去哪里!”徐均朔左右看着,想在人群中找到他。
“我不知道,但是只能到这里了,均朔,”影子,或者说是郑棋元,他在那些屏幕里,发出了一声温和的笑着的叹息,“用最后的能力来见你一面。”
“什么东西!你别开玩笑了,这是什么?”
“这是机器呀,我跟你说过啦。”
徐均朔茫然了一瞬。
······
“我觉得自己像个机器一样······”
······
“怎么可能!你在说什么?你不是机器!”他大声喊,声音有些颤抖,“你回来好不好?”
“我在这里一直待到39岁,我已经到尽头了,”他说,声音夹杂着电流,“你能记得我,我很开心。”
并非世间人,离别时总归不忍,留了一丝念想能存至如今。
可是,他想。
我怎么活了这么久,又感动又难过。
【八】
“你回来好不好。”徐均朔轻声重复着。
“雨停了。”郑棋元的声音越来越小。
雨停了。
晚霞不再,人群散落,夜风吹开云雾,不知何时到黎明。
“再见啦,朔朔。”
徐均朔眼前一片朦胧,想着,满脸泪水的滋味真不好受。
“你会找到我的,”他听到四面八方的声音在说,“我永远都在这里。”
我永远都在这里。
徐均朔轻声道:
“骗子。”
【九】
“你昨晚怎么喝了这么多?哎,哎!怎么了?突然就抱上了······”
“以后想玩什么都不许玩捉迷藏。”
“?什么啊?”
【十】
“啊哈哈?你梦到我变成了机器?”
“闭嘴!”
你不是机器。
我有路可寻。
我们,还有一些东西,永远都在这里。
【END】
想写好久了!激情短打!我爽了(OOC我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