麻利点
产粮随缘
#我爱小义父,也爱小心肝儿
#ooc我的
#食用愉快ww
太始五年,突如其来的疫病如风雨般席卷了大半个中原。街上行人少了三分之一,过路的都纷纷低头捂鼻,匆匆而去,活像怕遭鬼附身一样。城内惶惶无终,皇宫也没能幸免,接连遭了殃。虽然太始皇帝李旻及时召集大臣和宫内太医讨论对策,施法应对,但救援力仍赶不上疫病的蔓延程度,宫里已经连续有几个宫人确诊,连夜被送出了皇城。
这样可不行啊。
长庚盯着案台上的急奏皱紧眉头。
正当他于此事苦恼难耐时,侯府派人传来消息,说顾大帅病了。
长庚闻言手一松,拿着的折子“啪”一声掉下来,砸到了脚上。
“病了?什么病?”
他心急如焚,眉心拧成了疙瘩,没等小太监回答,就抬脚朝外走。那从侯府赶来传信的小侍从见皇上这幅模样颇为心惊胆战,嘴唇颤了两颤,愣是没发出声来。
长庚顾不得他,心里只有担忧和隐隐的愧疚。这几天他为疫疾之事忙得焦头烂额,在皇宫里待了许久,不曾回过侯府也不曾见过顾昀,只是托人送去点吃食与衣料。却没想到这平日里除了外伤难染内疾的人竟先遭了病,长庚心疼得发酸,暗暗念道:
“可千万别是疫疾啊。”
此时的侯府中,太医把完脉,轻轻抬起顾昀的手腕放回被中。霍郸和王伯站在一旁,侧身等待。太医慢慢站起来,刚想转身说话,就看到长庚与侍从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走进来。
太医慌忙跪下行礼:“皇上万安。”
霍郸和王伯本也想行礼,无奈却被长庚挥挥手免了。他让太医起身,自己急忙来到顾昀旁边,慢慢坐在床沿。
“大帅刚刚睡着。”霍郸轻道。
长庚望过去,顾昀躺在那里,面容有些苍白,透出几分病气。他闭着眼睛,眼睫温和地覆在面颊上,呼吸倒是平稳。长庚伸手在他额上试了试,觉得有些烫,又将手伸进被子里轻轻捂住他的手。
太凉了。
长庚慢慢皱起眉。
“怎么回事?”他转头问。
王伯答道:“回皇上,这几天大帅就不时咳嗽两声,原本以为没太大事,谁料到今早起身时便觉一阵晕眩,差点······差点······”
长庚不禁恼怒:“是不是他又让你们瞒着我?”
“皇上恕罪。”王伯说着就要跪下。
长庚扶额摇头,没让他跪,又将目光投向床上的人,握紧他没什么热气的手,心整个都疼得发颤。他缓缓吸一口气:“王太医,安定侯情况如何?”
“回皇上,”王太医微微欠身,“大帅只是患了普通伤寒,并非疫疾。只是从前体内淤积的伤痛一齐发作,有些吃不消,需要花时间静养了。”
长庚听罢,暗暗叹了口气,放了一半心。
若是此时顾昀再出什么事,他可就真该疯了。
长庚下决心令顾昀将手里的一干职务暂放养病,玄铁营三部先由近几年功勋显赫的新将守着。顾昀也确实觉得自己浑身乏力,不能再这么硬撑下去了,便应了他。长庚一边担心着侯府这边的情况,一边继续寻找治疗疫疾的法子,顺便命人将正于南疆巡查的沈易给叫了回来。
这些破事全摞在一块让太始皇帝身心俱疲,原本解决一件都得耗费苦心,无奈屋漏偏逢连夜雨——
“你说什么?”
长庚猛地瞪大眼睛站起来,望着西北传信的将士。
“皇上,事态紧急,请早做决断。”将士单膝跪地抱拳,言辞恳切。
长庚重重叹一口气,朝他挥手:“朕知道了,你下去吧。”
当晚他便带领一众侍从回了雁王府,唤沈易来商议。
“蒙古国这次叛乱,怕是不能袖手旁观了,”沈易茶都没来得及喝一口,坐下便开始皱眉道,“阿古达木野心深重,还跟东瀛人有勾结,若是让他成事,此后必有隐患。”
“嗯,”长庚揉揉眉心,“蒙古国王求援,按理说应该派兵,但眼下······眼下民心不稳,子熹也尚在病中。蒙古国兵力强悍,暂时无将可用啊。”
要不······
他想到了个法子,微微一顿,又觉得荒谬。
沈易思索一阵,手指摩挲着茶杯杯沿,缓缓道:“臣不久前托人打听过,蒙古国似乎有治疗这疫疾的秘法,可制药。”
长庚抬头,眸子亮了一瞬:“沈将军这话当真?”
沈易回道:“应该不假。”
长庚抿唇犹豫半晌,拍案道:“亲征。”
沈易惊愕:“皇上?”
“蒙古国那派的人近几年屡犯我大梁边境,这次托叛乱之辞更是得寸进尺。若是再不动手,恐怕就得造反了。朝中既无可用之人,朕便亲自走一遭,探探这阿古达木的气焰。”
长庚沉声道,一番言辞令沈易愣在椅子上,一时不知该作何讲。自从四殿下登基,行事稳重,改革也一步一步缓渐推进,生怕出什么大的闪失。岂料这次竟要下这么急迫的决定,事先也无商议,没有纠察化算其中利害,怎么想都觉得草率。当然,沈将军如此念着他们这位皇上时,也忘了自己更是常走偏路之人。
沈易心里其实隐隐赞同这个决定,只是那一瞬的犹豫还是令他劝道:“皇上三思,京城疫病横行,若您此时御驾亲征,谁来坐镇京城?”
长庚望向他。
沈易与他一对眼,背上汗毛都立起来了,瞬间冒出一片冷汗:“皇上您可别闹!”
长庚见他这幅如临大敌的模样,收回目光,低头叹了口气:“容朕想想吧。”
沈易擦擦额头上的汗,站起来拜了两拜。
“臣先告退。”
“嗯。”长庚心生疲惫,点头应道。
然沈易刚后退几步,还没顾得转身,就听前面人开口道:“慢着。”
沈易抬起头来。
“不要告诉他。”
长庚眼里看不出是什么情绪,只是低声吩咐一句,声音满是倦怠。
沈易胸口一阵生闷,无奈半晌。还没等他回话,屋外就跑进来一个随从的小太监,小太监急急向长庚行礼:
“皇上,安定侯求见!”
沈易瞬间觉得自己脑子里炸开了花,他一面暗骂顾昀这个傻子又乱来,一面又隐隐地担忧。他看长庚一眼,见这位皇上闭着眼睛,轻轻挥手道:“不见,护送安定侯回府。”
长庚知道顾昀想做什么。按着安定侯不安生的性子,想必早就打算拿着重甲走了。可如今哪能由他乱闹,不如不理,将他晾在那儿。
“可、可······”小太监结结巴巴,“侯爷已经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了。”
长庚猛地抬起头,从椅子上站起来。他刚要说话,顾昀就从外面闯了进来。
安定侯披着一件大氅,头发只稍稍束了束,散开满肩。他面色仍是苍白,病容未退,嘴唇看着也无血色,再加上刚刚从凛冽寒风里走进来,浑身上下都透着冷气。那双眼睛却和平日一样坚定,眼尾似桃花,撩人而不轻佻,此刻如同有雪覆在上面,更添几分逼人英气。
长庚看他这般模样,垂下的手指轻颤了两下。
“侯爷!哎呀侯爷!”
跟顾昀一同进来的还有霍郸,估计是想拦自家侯爷没有拦住,急得差点跺脚。霍郸见着长庚,愧疚万分地欠身行礼:“皇上。”
“霍伯,沈卿,你们都先回去吧,朕和子熹说说话。”长庚道。
沈易和霍郸对视一眼,心里都有点担忧,但还是从命退了出去。
屏退两人后,长庚看着顾昀毫无血色的面容:“我······”
“听说蒙古那边叛乱,急求援军,”顾昀打断了他,“有什么办法吗?”
长庚微顿,继而平静地道:“你好好静养,不必管了,我有数。”
“你有个屁!”
顾昀皱眉,伸出一只手握住他的肩:“现在中部疫疾作乱,西北急求兵力,京城也人心惶惶,你以为我看不见你每天都在宫里熬着?不论当今是否是太平盛世,总归有些庸碌之人在,更不排除那些心有他想的人。多少双眼睛盯着,走错一步就是跌落千丈,你能有什么办法?”
长庚别过头去,将他的手从肩上拿下来,放在手里拍一拍,又脚步一转,背身轻道:“这些我都明白。山河永固到底是糊涂话,一步一步地走也未必不会倒。子熹,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,能做的我会尽力去做,如果要非往偏锋上走,我也愿意一试。”
顾昀听他话里有话,慢慢皱起眉头。
“观大梁军中主帅,”长庚继续道,“大部分尚未有能力拾起重甲,统领全军更是需要些年份。这次平叛实是不可冒险用将······”
“那我去。”
顾昀截断他的话。
“不可能,”长庚偏头,瞥一眼他苍白的面孔,轻声道,“你死了这条心吧。”
“那陛下还有其他人选吗?”
顾昀微微按捺住胸口的急迫,尽量用一种平和的声音快速吐字,面上无多表情:“既然玄铁营主帅不可用,朝堂中又找不出一位能担大任的将领,那难不成陛下要御驾亲征吗?”
长庚闭上眼睛,右手握成拳,深吸一口气。
顾昀看他这样,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:“你······”
“我已经决定了。”长庚说。
“你开什么玩笑?!”
顾昀简直被他气笑了:“你走了京城怎么办?谁来定民心?就朝堂上那帮人?我看你是疯了!”
“西北一战太过重要,阿古达木贼心不死,我必须走一趟。”长庚声音平和,没有丝毫要让步的意思。
“你!”
顾昀气得心头发赌,一时说不出话,猛地咳嗽了几声。这几声令长庚惊了一下,连忙转身去扶他的胳膊:“没事吧?”
顾昀甩开他的手,后退一步,一撩衣摆跪了下来。
“请陛下准许臣率玄铁三部赴蒙古战场平定叛乱!”
“顾子熹!!”
长庚整个人哆嗦了一下,如同一盆冰凉刺骨的水自他心上浇下来,冷得他发颤。他仰起头,缓缓闭上眼睛。
“你给我起来。”
“陛下。”
顾昀仍旧保持着跪伏的姿势,隐隐压抑着喉咙里断断续续的咳嗽,丝毫没有要退让的意思。
长庚看着他这般模样,突然回想起许多年前那个雪夜,被隆安皇帝叫过去的安定侯是不是也曾如此规劝,企图用言语让李丰重新考虑,慎重做颠覆安平之事。那时他还是个说话顶用不起的雁亲王,连个王都算不上。当天夜里,他看着于风雪中走来的顾昀,恨不得替他受下所有的委屈。他会为了面前这个人在心里生出仇恨的种子,甚至如此想:“我要杀光李家人。”
可如今身处帝位,风雨吹打在他的身上。人世仓皇,能有多少个安然年岁,承欢享乐在君王身上都成了奢望。满眼望去全是山河的模样,映在瞳孔中,如同一场梦。
长庚没再与他多言,直接走上前去。弯腰,一手揽住顾昀的肩,一手绕过他的膝弯,将他稳稳地抱了起来。
“做什么?!”顾昀震惊地望着他,还没反抗,便被面前人一掌砍在肩颈处的穴道上,头靠在长庚的肩膀,昏了过去。
长庚低头看他,眸子里全是怜惜。顾昀脸色比之前更显苍白了,在府里的灯光下照映着,又出奇的俊美。长庚低下头,轻触他的唇角,将他在怀里搂得更紧,抱着顾昀抬脚跨出雁王府,稳稳当当地往侯府走去。
······
顾昀醒来的时候,发现自己正躺在侯府卧房的床上。
他先静静待了一会儿,脑子才清醒过来,猛地想起之前发生的事,心中冒出火气来。然而,还没等顾大帅把“小混蛋”、“混账东西”在心里骂个百儿八十遍,他就一垂眼看到了坐在床头的长庚。
顾昀:“······”
好歹是一国之君,像什么样子。
长庚显然是累极了,身上还穿着皇服,头靠在竖着的床架上就睡了过去。他闭着眼睛,有时轻轻蹙眉,不知道又梦到了什么烦心事。
顾昀悄悄坐起来,尽量不吵醒他。伸出手去轻抚他的头发,用手背拂过长庚的面颊,心里泛起阵阵夹杂着酸涩的温柔。
顾昀心疼他。
偌大的天下都压在他的肩上,那个曾经总是喊着“义父义父”的小四殿下,如今也是能独当一面的人了。顾昀半是骄傲半是心酸,毕竟家国万里,要累垮多少肩膀才能换一个安定啊。
烛火摇曳。
长庚感到有人在旁边温柔地覆住他的手,渐渐清醒过来。他缓慢睁开眼睛,一把抓住顾昀的手掌。
“对不起······”
长庚声音有点沙哑,他将顾昀冷得紧的手掌捂在手里,望着他。
顾昀最受不了他这种眼神,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将人搂在怀里。他顿了片刻,最终是温声道:“去吧。”
长庚怔住。
“去吧,”顾昀说,露出一个笑来,眼角仿佛染上了经年桃花酿的柔醉,“京城,我替你守。”
长庚俯身上前紧紧抱住了他,如同拥住了一辈子的温柔。
“等我回来。”
······
经过几个月的金戈铁马,血气征程,太始皇帝带领一众甲兵于蒙古取得大捷。反贼阿古达木伏诛,蒙古国王为表感激,承诺向大梁增贡十五年,同时赠与大梁治疗疫疾的秘法,以求两国百年交好。
与此同时,安定侯与西南提督沈易接连替皇帝下三道预留圣旨,凭着安定侯的威望,京城一切有序,不曾遭乱。
长庚先令一支轻甲部队连夜护送秘法回京,以便太医制药。故太始皇帝凯旋时,满城已恢复了大半生气,皆欢欣相迎。
顾昀的病此时也已差不多痊愈,长庚得知更是欣喜万分,连命膳房在雁王府设宴,犒赏各个将领。
(某部分已删,想要私我吧)
山河难永固,谁又敢说海晏河清是生生世世。风雨时常于耳侧叮咛,这天下安定,才显得弥足珍贵了。
【END】